心系桑梓传深情
—记大使、诗人、翻译家、我县乡贤范承祚先生
徐少奎
大使,《词典》解释是“由一国派驻在他国的最高一级的外交代表”,历来颇有神秘性。范承祚先生,是宝应籍的新中国外交官,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他26岁时就进入外交部工作。上世纪八十年代,由时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李先念亲笔签名颁发“委任书”,任命他为驻阿尔巴尼亚特命全权大使。后由时任国家主席的杨尚昆亲名颁发“任免令”,他奉命又被调回外交部工作。他不但是位杰出的外交官,而且是著名诗人和资深翻译家。他的多才而又多彩的人生路,是这样走过来的……
(一)
1931年4月,江苏省扬州市宝应县城北大街一个小学教员家庭,诞生了一个男孩,当时父亲给他起了个颇有书卷气的名字 — 范承祚,意思是希望他一生福星高照,遇事呈祥,仕途腾达。范承祚于30年代后期,启蒙于宝应城北小学;40年代至50年代,先后就读于宝应初级中学,在校被选为校学生会主席;考入扬州高级中学,也担任学生会主席,并当选为扬州市人大代表。
1935年,童年范承祚和父母合影
1953年,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在新闻专业读书时,经时任《人民日报》总编辑邓柘的推荐,又参加了北京第二俄语学院留学生预备班的学习。之后,他和其他五名留学生一起随同我国首任驻阿尔巴尼亚大使徐以新一行赴阿,进入地拉那大学人文学院深造。1957年,正式入外交部工作。
(二)
在40多年的外交生涯里,有趣的是范承祚和“四”字颇有缘分与联系:
其一,他个人职务先后晋升了“四次”,即从职员、到秘书、到参赞、再到大使;
其二,他被中央政府前后“四度”派驻阿使馆工作,时间分别为1957年、1969年、1975年和1986年;
其三,因工作需要及度假,他到达了欧、美、亚、非计”四十”多个国家及地区;
其四,他在驻阿使馆全程的工作期间,遭遇了中阿关系“四个”变化过程,即从“建立、密切、冷淡到破裂”。用他自己的形象比喻来说,即亲历了中阿关系史上政治方面的“四个”季节,亦即“春、夏、秋、冬”。
从1949年两国建交到整个60年代,是中阿关系的“春季”。当时,尽管我国对阿援助项目少,投资也不多,但实际效果甚好,影响也较大。可谓“春晓闻啼鸟,友谊漾春潮”。
1967年国庆节,范承祚在天安门城楼为主席和阿尔巴尼亚部长会议主席谢胡做翻译
从60年代至70年代初,这段持续了十多年的异乎寻常的“特殊关系”是两国关系的“夏季”。在经济领域,我国对阿援助数量持续剧增,几乎是有求必应。双方称作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坚固如钢铁,纯净若水晶”。这种温度“热”得几乎连板凳都“发烫”!世人皆感到;“夏热闷得慌,‘关系’欠正常”。
进入70年代以后,由于我国对外关系作了合理调整,同时改善了中美关系,对于这纯属于中国内政的问题,阿报却发表了一系列对华不友好的言论。在经济领域,对于阿方提出的过分要求不再理睬、也不可能一
一应承了。于此,阿方便不断进行挑剔和无理刁难,还故意把责任推向中方,中阿关系来到了“秋季”,让人们觉得“秋风扫落叶,凉气寒人心”。
1978年下半年,因阿方不顾后果地日益恶化两国关系,对我国各方面进行恶意地全面攻击和全盘否定,我方被迫决定停止援助,撤回专家,中阿关系进入了持续八年的“冬季”,真是“冬腊寒风起,只见飞天雪”。
历经政治气候“四季”的中阿关系记录了在地理上相距万里,在历史上亦无往来的一个亚洲泱泱大国和一个欧洲山鹰小国外交变幻的“四种”历史画面。这些都已成为了过去,但作为一位不辱党和国家与人民外交使命的大使——范承祚,他所作出的业绩及贡献,将会永久地载入我国外交史册。
在中阿外交风云的“春、夏”季节里,亦留下了我国政坛伟人关心年轻外交官的几个小故事:
其一,毛主席在1957年接见阿议会代表团马尔科议长时,范承祚是首次为主席当阿语翻译,心里难免感到紧张。当通过对话后,他便觉得主席很平易、随和,因此原先紧张的心情瞬间冰释了。没想到的是,主席还通过小范翻译向阿方团长打了句招呼:“谢谢你们为我们培养了外语人才!”
其二,有一次,主席在丰泽园会见阿党中央书记处书记卡博,当会谈结束范承祚亦完成了这次翻译政治任务。主席忙着送别客人走出会客厅,跨过小院,把卡博一行送到门口,彼此握手道别。接着,主席特意转过身,又同年轻译员范承祚握了握手,并亲切地对他说:“也谢谢你!”。此时,他觉得有一股暖流似乎流遍了全身,为能同伟人握手工作得到肯定而深感荣幸!
其三,在“文革”十年动乱期间,开始,他因不赞成让阿驻华大使参加“早请示、中对照、晚汇报”,搞“三鞠躬”,曾被造反派斗到后半夜。后来,他因受夫人的所谓“株连”,出差刚回国便被“留”在北京,一 挂就是三个多月。直到1970年初春,有一次主席见到外交部同志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小范当翻译了?”对方赶紧回答:“小范爱人涉嫌反对林副主席。”主席听后沉思了片刻,对身边的王海容(时任外交部副部长)说:“你回部里传达我的话 ‘向小范问好!’”王应允即刻照办。
传达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时任外交部长的姬鹏飞、副部长乔冠华等部核心组成员全都赶到了会议室,大家都拿起笔准备记录。王海容宣读说,主席的指示只有五个字:“向小范问好!”……一句短短的问候,顿时解救了危难中的范承祚夫妇一直难以摆脱的危难。联想到此前主席对他学阿语的关注,主动同他握手致谢等许多往事,范承祚深切感受到:伟大领袖最关心底层小人物,这种印象一直保持至今。
其四,世人敬爱的周总理,其伟人风范与人格魅力,范承祚更是铭记于心。他除了为总理当翻译,还多次陪同总理出访。由于宝应县城与总理故乡淮安相距仅35公里,因此,他替伟人翻译时,总理曾几度亲切地对外宾提到:“小范是我的小老乡。”每当总理说到这句话时,他便会感到无比亲切且顿生敬意!
总理写给范承祚的亲笔信封(注:他于"文革时期",曾将"祚"短时间改成"作",后又恢复。)
1969年“五一”之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会见新任的阿方驻华大使后,准备合影留念(按惯例,此时陪同的官员与译员应回避靠边),但主席不但使眼色,而且做手势,要小范也参加合影。他一时不知所措。总理见状连忙招呼道:“小范,主席让你一起合影呢!”为了在合影见报后不至于引起外交部同志的误解,总理于当晚还专门向外交部办公室的同志打电话作了说明:“是主席和我本人一起同意让小范参加的!”
1964年,他陪同总理和阿总理谢胡一起到阿南方的亚得里亚海畔访问。由于赶写汇报与出访材料,他连续忙了三天两夜未能很好休息。当两位总理在车子后排相互用法语交谈甚欢时,他因过度疲劳坐在中排不经意间打了一小会瞌睡,后突然惊醒,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过去八分钟。这时,谢胡总理说:“范同志,是你们周总理没让叫醒你的!”而慈祥的总理却微笑着说:“小范,再眯一会儿吧!”听了这话,他心里顿时觉得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三)
范承祚早年就爱好诗歌。从事外交工作以来,由于工作繁忙,没空天天坐下来写日记,于是常常把“必记的要事、必录的趣闻、必写的感受”用“五言”、“七绝”的诗歌形式写下来,自己则称之为“浓缩日记”。
这些诗歌的内容,从古老的京杭大运河,写到亚得里亚海滨;从远古的东方丝绸之路,写到爱琴文化源头的古希腊;从世界屋脊处的“西大门”,写到暖流滚滚的南大西洋;从欧亚交界的乌拉尔山,写到亚非欧三洲环抱的地中海……日积月累,越写越多,迄今已达数千首,除了在《江南诗词》《光明日报》《中华英才》《文汇报》等全国报刊杂志上发表了数百首外。1991年,由华艺出版社首先出版了精选的600首《万里行》诗集。1996年,由家乡的宣传部和文联,帮助采撷出160多首歌咏荷乡宝应的诗歌,编辑出版了诗集《范承祚的乡情诗》。
1996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江苏省委前书记彭冲同志,当年为《大使诗人》题写序文,且在北京住所与范大使亲切合影
1996年,由北京出版社又汇集出版了他的数量逾1000多首、长达550页的代表作《万里千诗》……他出版的诗集里,尤其是乡情诗的好多篇章中,饱含着对家乡的热爱,对荷乡父老乡亲的思念,真可谓是拳拳赤子心,万种思乡情!诚如全国人大前任副委员长、原江苏省委老书记彭冲在《大使诗人》序文中所写的:“范承祚的诗,使我们感受到人人都说家乡好,个个均道祖国亲,这个最朴素自然的情理”。
由于范承祚不仅是位诗人,并且是个多产的诗人,已被中华诗词学会选聘为首届理事,且被接纳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四)
早年,范承祚曾就读于北京第二俄语学院留学生预备班及地拉那文科学院阿语高级班,在两所高等学府学习期间,他能刻苦攻读两门外语,而且,他的学习成绩是出类拔萃的。
自进入外交界后,在多年时间里,他曾陪同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中南海或人民大会堂,多次会见当时的阿国领导人谢胡、卡博、阿利雅、马尔科、巴卢库、凯莱齐等。为主席当翻译达数十次,为总理逾百次,为朱德同志、少奇同志、小平同志亦有多次。另外,用中阿两国文字互译党和政府的重要文件、领导人讲话、专题文章、报纸重要社论不下百万字。
2001年1月12日,在中央和国务院涉外各部门翻译人员参加的一次表彰大会上,全国有50名老翻译家被誉为“资深翻译家”。范承祚是其中一员,他感到很欣慰,自己多年付出的辛劳得到了社会的认可。
(五)
范承祚对家乡、母校及亲友的感情,可以用发表在《宝应日报》诗词副刊版头上的三名话“惦乡里忆母校怀故人”高度概括。他每次返回故里,总恋恋不忘旧情。
在上世纪的1998年和1999年,他曾连续两次均在5月下旬返回桑梓。在故乡短短的几日,不是向宝中老校友谈国际形势,就是会晤老画家、老文友,抑或是与故交聊起童年旧事…..他自己觉得象似“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却又似古语所云:“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许多年以来,他对故乡、母校与校友,一直怀有浓烈的乡情、友情和亲情!
(范大使写给作者信件选)
笔者与承祚先生由于是同乡、宝中校友及文朋艺友的关系,我们相熟、相知已逾六十多个春秋。在我的脑海印象中,他不但是位“大使、诗人、翻译家”,而且是我们谆谆善诱的好学长、好顾问、好楷模!于此,在本文结束时,谨祝学兄:文思泉涌,笔端溢虹!诗逾万首,寿过期颐!